《寒食野望吟》白居易
烏啼鵲噪昏喬木,清明寒食誰家哭。
風吹曠野紙錢飛,古墓壘壘春草綠。
棠梨花映白楊樹,盡是死生別離處。
冥冥重泉哭不聞,蕭蕭暮雨人歸去。
父親站在這一大面刻著南京大屠殺罹難者名字的紀念牆前,「馬忠華」三個字對他來講是既陌生又熟悉。望著父親背影,我不知此刻他的思緒究竟在想些什麼。
父親生在民國26年農曆5月,換算成國曆是7月2日,正好是抗戰烽火席捲的前五天,就算到了南京大屠殺的冷颯12月,他仍只是個襁褓中的嬰孩。父親對祖父的記憶,就像是鋼筆字沾水暈開的模糊不全,多半是被長輩告知的殘破片段。祖父死於日本人刺刀下之後,祖母不久也抑鬱而終,因為在傳統大家族中,孤兒寡母最是被人欺侮,父親回憶說:從小他就被叔伯嬸姨等長輩指著罵「剋父親」,吃了許多明虧和暗辱。
一進到南京大屠殺紀念館區內,父親就著急的尋找這面牆,因為從親人那裡輾轉得知,祖父的名字也在上面,而家中祖墳也因大時代的顛沛流離,早已不知流落何方。日軍當年屠殺了30萬的南京市民,這是官方數據,還有許多無名的黑數,人數太多,無法逐一備載,我不知道列名這面牆上的標準為何,但對祖父的思念,父親似乎一股腦全都存託在這面牆上。我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就從密密麻麻的字海中找到祖父的名字,彷彿有種無形的指引。嘴巴上不說,但我從父親泛紅的眼眶中,看得出他的激動,裡面的史料陳列,父親並沒有停留太久,他說:「看了難過。」對他來說,又再一次勾起他不好的記憶。
我只記得,唸書的時候只要讀到南京大屠殺這一段,總是會熱血沸騰,國仇感受不多,但家恨卻難忘。不知道算不算也是另一種巧合,這一天,剛好是清明節,從垂髫小兒到斑髮老人,父親終於在離鄉58年之後,帶著我某種形式上的弔唁祖父,而就只剩下這麼一個名字。南京這一天沒有雨紛紛,但歷史與家族的回憶卻教人欲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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