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表:
1886年,磯永吉出生與日本廣島
1911年,東北帝大農科大學(札幌)畢業,後改制為北海道帝國大學
1912年,來臺擔任臺灣總督府農事試驗場技手、技師。
1915年,臺中廳農事試驗場擔任米質改良農務技師。
1921年,總督府中央研究所農業部種藝科長兼殖產局農務課技師。
1927年,臺北高等農林學校講師。
1928年,「臺湾稲の育種学的研究」獲北海道帝國大學博士學位。台北帝國大學成立。
1930年,臺北帝大理農學部成立「農學、熱帶農學科」第三講座(作物學),磯永吉先生擔任講座教授兼農場場長。
1942年,轉任臺灣總督府農事試驗所所長兼臺北帝國大學教授。
1945年,戰爭結束後獲國民政府留任臺灣大學農藝系教授與省農林廳顧問
1954年,完成代表作「Rice and Crops in its Rotation in Subtropical Zones」(亞熱帶地區的水稻與作物的輪作),堪稱為亞熱帶農作聖經
1957年,退休返日,前往山口縣定居擔任農業顧問
1961年,日本學士院賞
1972年,過世於岡山縣,享年85歲
*參考資料:
台灣山岳
磯小屋米報
蓬萊走廊農事特刊
謝兆樞,蓬萊米第一個品種,中村種的身世之謎
謝兆樞,靦腆的育種家─蓬萊米之母末永仁
歐素瑛,台灣書房,《傳承與創新》戰後初期台灣大學的再出發(1945-1950)
國史館策畫,公共電視出版,《磯永吉》奠基台灣稻米育種研究的學者
*圖說:
*主題:
走進位於台灣大學內的磯永吉小屋(舊高等農林學校作業室),1925年建成時,是台北高等農林學校的實驗農場,一進門抬頭看到骨董鐘,鐘擺仍在擺盪,這個擁有攝影暗房、作業室、農具室、湯沸室、貯藏室、閣樓儲物空間等的木造建築,抬頭看到天花板的電力線,還有眾多研究老設備。我會幻想著有很多認真研究人員,剛剛從農場回來,在此紀錄觀察辛勤工作的樣貌。
培育水稻種子的事情非常的瑣碎,舉凡測量種子的大小形狀,控制溫度、濕度的冰箱,顯微鏡觀察描繪,機械式的計算機可以做加、減、乘、除的四則運算,照相後一旁還有暗房,這就是磯永吉小屋的景況,當年應該算是擁有高科技的實驗室。
*從北海道念書,懷抱理想到台灣的磯永吉
磯永吉在札幌念書的時候,老師帶領著他們幾乎走遍了北海道,北海道的開發是明治維新之後才開始的,當年年輕人只要有能力就努力念書到國外留學,一心想要振興日本走入世界,這些留美回國的學生變成了老師,在北海道規劃了這些美式的大農場、大水田,因而許多小村落都設計成歐美的農村型態(例:美瑛),以任務為導向形成一個個村落。
北海道本來只有中部與南部的一部分可以農作,但後來經過老師與農民努力的改良品種,逐漸的,所有北海道地區除了冬天下雪之外,都可以有農穫。在札幌念完大學的磯永吉每次聽到老師自信滿滿的描述,說北海道就是在大家的努力之下,從冰天雪地轉變為一片綠地,農民還可以有豐厚的收入,內心就充滿了美國西部的拓荒精神,非常巨大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當年的札幌農學校創校之時,邀請了威廉·史密斯·克拉克擔任校長,但礙於政府規定外國人不能擔任校長,克拉克掛名副校長,但實質為校長職務。參加過美國南北戰爭的克拉克,1876年就任後,雖然只待了幾個月,但離開時給第一屆的學生講話的名言「Boys, be ambitious!」(少年要胸懷大志),至今仍是北海道大學的校訓。
或許這樣的精神,一直留在磯永吉的內心,在從北海道札幌的東北帝國大學農科大學畢業後,很多學生就來台灣服務。抱持著讓南島台灣可以長滿金黃色的稻穗,每一粒稻穗都有飽滿的米粒。1912年磯永吉來台,可是沒想到實驗農場的水稻得病長不起來,不然就是經常被鳥類、昆蟲吃掉。從1899年起,日本帶來的品種沒有一樣可以量產。
*竹子湖原種田事務所
1921年,研究日本米種來台改良已經二十幾年,來台的日本的米種一直無法大量生產。台北廳農務主任的平澤龜一郎發現大屯山山麓火山堰塞湖盆地的竹子湖,地勢非常的平坦,氣溫又低,水質很好,三面環山可避免育種稻與其他稻種雜交,是很好培育米種的地方。
在竹子湖試種了很多日本米種,效果不錯,更利用了竹子湖的環境優勢,在東湖下方的「梔仔寮埔」(今陽明書屋一帶),將稻種浸泡在硫磺溫泉中,高溫殺菌同時催芽,發芽後再挑回原種田秧床播種。栽種時要拔除雜草、雜交種,嚴格篩選純稻種,抵抗力自然強。
但是當時在竹仔湖種植的日本米種,一拿到山下較炎熱的氣候,生產能力就很差。
*末永仁,讓日本米種大放異彩
原本在嘉義實驗的末永仁,被磯永吉提拔到台中農事試驗場,末永仁不斷的實驗,將原本第一期培育秧苗需要的60天縮短為30天,第二期縮短為17天,因為台灣的氣候較熱,這樣的實驗提升稻米的生產力,1923年末永仁提出的「幼苗插植法」,讓農民大量應用。
日本米種大放異彩,1926年(大正15年)4月24日,磯永吉提了台灣米的三個名字:蓬萊米、新高米、新台米,由總督伊澤多喜男在台北鐵道飯店召開米榖大會中正式公布命名為「蓬萊米」,這一場商業活動,也就是正式宣布日本米種可以量產的宣示,也把之前不再研究日本米種不成文的禁令解除了。
在磯永吉的持續的鼓勵與支持下,末永仁後來擔任了台中州的農事試驗場主任,他利用日本種的「龜治」、「神力」兩個米種雜交,1929年選出了「台中65號」,很奇特的是這兩個米種對日照都很敏感,但雜交出來的台中65號日照遲鈍,因此而拉長生長的時間,讓稻子成熟,能夠這樣長久的實驗,不是一種巧合,甚至是一種藝術,或者稱為一種突變,可能是台灣種「第三者」混入了這個環境,導致台中65號對日照遲鈍,更適合台灣的生長環境。
「台中65號」日照遲鈍的特性,第一期稻作的氣候由冷轉熱,第二期由冷轉熱,都可以順利的結穗,這樣的成果是原日本米種無法達成的,因為執行效果良好,不到十年,種植的面積就超越了在來米,至今眾多的米種,都採用「台中65號」培育出很多的後代。
後來蓬萊米被廣義的泛指在台灣改良的品種。
*戰後,留用學者在台灣的日子
1945年,在台灣研究三十幾年的磯永吉,因日本戰敗,面臨了是否要被美軍遣返的命運。當時的美國人主張所有的日本學者都要回去,但是從中國來台灣的學者對台灣的水稻並沒有很深的研究,而且來接收的省主席陳儀有留日的背景,當時接收台北帝大的馬廷英教授也力主希望能夠留下日本學者的研究。
這些日本學者在不得不留下的情況,磯永吉寫下了:「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文字紀錄。而且很多書信往返都顯示,當年台灣在美國主導交接的時期,經常收到書信就要趕到各地的農政單位報告,一個59歲的研究者,投其畢身的精神開發台灣農業,那樣複雜的心情,想起北海道拓荒的老師,又看到台灣的水稻發展,也只能默默遵從長官的命令。
大約兩年後,日本的學者陸續的返日,但磯永吉仍然被留在台灣,這時期他也曾帶領學生參訪美國,要學生好好的思考美式的開發方式較好,還是台灣的種稻方式好,這樣作育英才的精神,好像對待每一株實驗的品種稻一般。
*磯永吉,台灣蓬萊米之父
幸好,磯永吉的台籍學生非常爭氣,戰後紛紛進入了政府的農業體系工作,也很快了擔任了重要職務,使得這位老師能夠好好的留在台灣擔任農業顧問,這時的磯永吉把力氣專注在他畢生的研究紀錄上。
1954年,磯永吉完成代表作「Rice and Crops in its Rotation in Subtropical Zones」(亞熱帶地區的水稻與作物的輪作),堪稱為亞熱帶農作的聖經。
1957年中風,政府終於答應讓他回鄉。省議會通過,致贈每年1200公斤的台灣米給磯永吉,感謝他對台灣農業的貢獻,也因此有了台灣蓬萊米之父的稱號。
為何磯永吉不選擇回到故鄉廣島,或許被美軍丟下的原子彈所摧毀;為何也不選擇大學時期的北海道,或許天氣寒冷;他選擇了山口,偏偏選中了這個地方,而解開了台灣蓬萊米品種之謎。
*中村種來源之謎,在山口得到了答案
這個蓬萊米的前身米種「中村」,到底是從日本的哪個地方來的,當時沒有人知道。1938年末永仁在《台灣米作談》這本書中提及了中村種的來源,寫了一句話:「中村種,今天你到日本內地去看,完全沒有這個品種,也沒有它的後代。」為什麼叫做中村種呢?有一種說法是當年標籤掉了,有一個辦事員叫做中村,只好就命名為中村種。
《竹子湖蓬萊米原種田》的翻譯者魏敏智先生十分好奇,曾經到九州大學去考證,並在網站上搜尋,找到了1899年引進台灣的米種有一種是「中村17」。而磯永吉在1968年《蓬萊米談話》這本書裡,寫出了台灣蓬萊米的來源是「都系的中村」,明確了指出了中村的來源。
1853年,山口縣的內海五郎左衛門,在京都取得這個品種,後來改良出穀良都→防長米、小都、長州浪漫等→山法師等,防長指的就是山口地區,有些拿來釀酒,因此有些品種就稱為長州浪漫。防長米聲名大噪後大家就忘了穀良都,當然這個陌生的名字「中村」更沒人知曉他的來源了。
磯永吉在山口的實驗水稻田,撫觸著都系水稻的後代,經過了一甲子的歲月,台灣蓬萊米不斷的改良品種,或許兩種米的身形已經大不相同,可是這樣的機緣巧合,在大自然的巧妙安排下,解開了台灣蓬萊米源頭之謎。
山口跟台灣的風貌大不相同,水稻插秧後,一片片的水稻田倒映著藍天白雲,有些木造農舍有紅色的石州瓦,這點倒是跟台灣的農舍非常的相似。磯永吉當時的身體已經無法騎腳踏車了,但他回憶起在台北的昭和町(今青田街)的住家,與帝國大學的農場,總是專心的騎著腳踏車一步一步的踩踏著,一個大光頭老師,經常專心於研究,旁人看他非常的嚴肅,其實他的內心端想籌劃著水稻的實驗計畫。
每當收成的時候金黃色的稻穗在大風下好像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就會忘卻了長年實驗的辛苦,稻穗是我們的主食,也可以製成酒,料理中也有很多變化。人類生命傳承重要的農作物,一輩子嚴謹的投入這樣工作的磯永吉,在岡山縣過世時85歲,雖然留下一點遺憾沒有活到88歲的米壽,但留下的精神,值得我們景仰。
*打開這個時光膠囊的關鍵人物
2003年,當時就讀台大農藝系研究所的劉建甫,在學校的一棟老實驗室內發現磯永吉的手稿與眾多農業研究的文物器具,當時心情非常震撼。
後來這些圖書歸檔給台大總圖書館,並成立了磯永吉文庫,這些眾多的文史資料,近年來,謝兆樞老師,義務到圖書館整理這批手稿檔案並撰寫詮釋資料,讓這批見證臺灣農業科技發展過程的珍貴史料能夠讓大家知道。
此外,磯永吉小屋,在指定古蹟的過程,還有農藝系透過募款修復,眾多的文物陸續的整理展示說明,每一項文物都可以感受到前人在培育稻種與農作物的種種努力。
訪談劉建甫後,我離開磯小屋前,他看著前面的水稻,說培育稻種真的需要用心與運氣,眾多的機緣巧合,讓末永仁與磯永吉這兩位研究者在此留下了足跡,不但改變了台灣農業,也改變了整個亞熱帶水稻的種植方法。除了水稻育種的傳承,我們更應該了解研究學者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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