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來淡水一遊的遊客,在沒有老房子的老街買些小吃,邊走邊吃,到河邊看看人頭,或許搭乘渡輪到八里,或者看著夕陽西下,然後愉快的回家。1860年天津條約,淡水正式開港,除了從西班牙人所建的紅毛城,歷經荷蘭、英國領事館。在捷運站旁的英商嘉士洋行倉庫,可能很少人知道淡水曾經被規劃成為國際機場。
*水上機場與水上人家
這個水上機場是1937年日本在台灣規劃的第二個國際機場,第一座是松山機場。1930年義大利人在此測試水上飛機安全的降落,1941年建設完成後,主要是橫濱要飛到曼谷長程的航線要在這裡加油,會規劃成水上機場跟淡水河到中央有一個長型沙洲(浮線)有關,1930年代本來有計畫規劃成為水上、陸上雙用的國際機場,沙洲剛好在河中央,可以最為陸上的機場跑道,沙洲上放置測量風流設備,也可以作為飛機起降方向的參考。
建立一座機場需要眾多的飛航設施,這座機場1941年開始使用後,因為珍珠港事件而停飛,1945年戰後也曾經在日美協議下最為綠十字飛行任務,根據當年水上飛機降落的照片,是在目前星巴克咖啡、馬偕醫生上岸處的石像位置,可以知道水上跑道很長,目前指定為古蹟僅存停機坪、牽引水上飛機上岸的溜滑台、幾處防空洞等,在目前淡水文化園區的旁邊。
淡水文化園區,就是當年的英商嘉士洋行,後來殼牌石油在台灣合作的公司,合作後設立煉油廠外銷,倉庫不但在淡水港旁,還有鐵路直接連結道淡水站,在二次大戰被日本政府徵收,1944年被美軍炸毀油庫燒了三天,淡水人稱為「火燒臭油棧」,洋行內的建築最早可以追朔到1870年代。一般人來淡水遊玩,多半不會走捷運站的這頭,走進這一區,看到殼牌的加油站,遙想1897年在這邊儲油買賣的石油公司,是怎樣的榮景?
淡水雖然在1860年開港,小小的山城沿著老街道蓋滿了紅磚黑瓦做生意的房子,山上蜿蜒的老街,跟目前的道路類似,但後來著重基隆港的開發,淡水河上游又淤積不能通大船,也是因為這樣的契機,讓水上機場的規劃在此實現。戰後倉庫的碼頭,自然成為一戶戶的水上人家。
看了許多淡水的老照片,會突然想起在威尼斯的魚市場這樣的場景,福佑宮前的市場,不就是這樣的景象嗎?全台第一座燈塔在淡水,就是靠著香客的捐款,進入小小的福佑宮還記錄了這段過往。
*陳澄波與重建街
彎彎曲曲、新新舊舊、上上下下的重建街,有著輝煌的過往,走在石板路上,看著畫家陳澄波筆下的淡水風情,這裡是淡水最早的一條街。
重建街的階梯與坡路是以前北海岸丘陵的住民往來淡水的步道,之前政府在此做道路規劃的時候直接在地圖上標示出一條馬路,沒有考慮到淡水是個山城,高高低低的如何開路呢?所以這條馬路一直都還沒有開成,但有些土地已經徵收,有些還沒,所以現在重建路上有很舊的老房子,也有新蓋的公寓,甚至還有空地是停車場,有些房子前面被拆除往內縮,整體來看是很奇怪的現象。
重建街的老街屋在此也看得到,由於這裡做生意又沒有亭仔腳,鄰著馬路就有石階,一進去就是店舖,有的老屋深達50米,寬只有6米,而小巷子有時也只有1-2米,我看有人要到紅樓的時候一直在重建街上來回走,就是不知道要進去小巷子才能到達。
這裡的老屋不像迪化街有二或三層,大部分只有一層,而晚輩就住在閣樓上,中間有天井,後面也有廁所的設計。我在重建街的老屋子爬上爬下,有時進入到荒廢的屋子,會有惡犬的叫聲,頹廢的磚瓦長出清翠的雜草,有時會看到老屋有銃眼,早年有盜匪出沒,所以有很多防禦設施。重建街有家門口有顆大石頭,據說是大屯山火山爆發的火山灰掉在這裡。
重建街旁的紅樓起建於1895年,正是清朝正式把台灣讓與日本成為殖民地的時間,1899年完工,這樣的洋樓佇立在半山腰,望著出海口的景致,貿易與軍事的重地,紅樓看著日本人離開,身後板橋林家的白樓倒榻,老街老建築拆除的過程,商船軍艦消失,觀光客船重新的開啟,人們的來來往往,紅樓依然在此。
走在這裡,看著四周的景色,讓我想到陳澄波的畫,他曾經在淡水住過一陣子,據說就是在重建街這附近,眺望淡水河,陣陣蕭瑟的冷風吹來,有些許滄桑感!每次到淡水總要躲過壅擠的人潮,在小巷子爬幾步的階梯,走過重建街,繞過小巷子,一探紅樓究竟,拍張照片然後回家。
*現代化建設
對於現代化文明的設備,淡水通常都是最早接觸的,1877年,由英商怡和洋行負責鋪設淡水到福建川石山完成。1896年,也是最早建設自來水系統,淡水街上寺廟、公共建築外有水龍頭,提供民眾安全衛生的飲用水。
從早年因為戰爭需要所建立的炮台,加拿大人馬偕登陸淡水幫台灣人治病、引進的女學堂作育英才,還取了台灣女子為妻。日本人的統治期間,淡水在各式各樣的現代化中一直作為實驗的場地,從自來水廠、高爾夫球場,郵局、電信局、小學、圖書館、海水浴場等。
想像日本黑船在1895年淡水港外出現的那一剎那,我想淡水人應該不會覺得奇怪,台灣被殖民的歷史中,船堅炮利與各國人在此國際貿易的歲月中,淡水一直是接納著所有的人,有時看著天上的白鷺鷥能夠在淡水河邊棲息,假日喧鬧的人群,夜裡陣頭廟會鞭炮聲不斷,每日一樣的黃昏紅霞,如今那個浮線沙洲已經不在,白鷺鷥群也避開了人群,雖然人潮多了,可是少了些大自然,我們不斷地在歷史的潮起潮落走過,每一個沒落與繁華間,我們又學到了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