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4/09

【台北】疤面王子

以下是我國中時期的故事,好久以前寫的,轉貼出來:

疤面王子

火來襲的那一刻,我本能的跳到河水裡,只聽到『熄以.....』一聲,就好像熱鍋子放進冷水的聲音,四周的同學嚇得大叫,老師趕快送我到附近的榮總醫院....。那是發生在我國中一年級的事情,同學一起去天母烤肉,我們倒酒精助燃,但是強風猛吹,大火一下子向我臉上撲過來......

到了醫院的急診室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躺在擔架床上,就這樣被推來推去,咚隆咚隆的地板聲音,絕望的我真的不知道未來在哪裡,父母親焦急的趕來,一看到我,放聲大哭。我腫脹的頭已變成兩個頭那樣大,聽到在病房外面姊姊啜泣的聲音,我真的不敢再看自己那張焦爛的臉了。

每當午夜夢迴,一片的漆黑裡,總會閃起當時爆炸的火花....,我嚇得不敢一個人在深夜裡睡覺。住院一個星期之後,我終於可以下床走動,雖然醫院裡面的鏡子不多,但是走廊外仍有一面落地鏡,我遠遠看去,鏡子裡面是一個臉部焦黑腫脹的小孩,紗布透著血絲...。走到樓下的時候,別人指指點點的刻意離我好遠,就好像看到鬼一樣驚悚,我再也不敢照鏡子了。我好幾天不敢走出病房,連廁所都不敢去上。

回到了學校,我的功課已落後很多,不會KK音標,不會生物遺傳,本來應該走向陽光的體育課也不能上。為了不讓三度燒傷的皮膚再長出肉瘤來,我就這樣沉默的包著塑布度過了我的青春期。這一層的肉色的塑布囚禁了我整個頭,就好像蜘蛛人一樣,這一層塑布也囚禁了我的心。

自從燒傷之後,媽媽經常帶著我到各大醫院去找名醫,或者到各地尋找秘方,我記不得我們跑過了多少家,只記得當時那些坊間醫生是用一種塗著像面速力達母軟膏和強胃散的紗布,幫我包著整個臉,不過都沒什麼用...每次出門一上計程車,媽媽就要跟司機解釋一次我臉部燒傷的故事,有時我們也會遇到一臉嫌惡的司機,一看到我,馬上拒載....,在那個年代,天天坐計程車出入,可要花不少的錢的。爸媽總是會說,臉部的傷痕會慢慢地消退,因為是男孩子,所以也不用太在乎外表。

我只是一直在納悶,既然外表不重要,為什麼每個假日要去給那麼多的醫生看,也要塗那麼多不同的藥?

國二的時候,由於燒傷的皮膚硬化,每個星期必須要到臺大醫院治療,針打到肉裡面還要轉彎再打,流得滿臉是血,那種不知道何時會結束的痛苦,真不是一個少年可以承受的。唯一的好處是去醫院那一天的下午,我可以不必去上學,那是我在叛逆的年代,唯一有機會外出的休閒活動。我總是先到重慶南路的書店去看電腦的書,那時候還是APPLE當道,看完書後我會再跑到中華商場去買一些磁碟片。當時有些店家不太歡迎我這個包著塑布的小孩到他店裡,可能是怕影響生意吧!後來我就只挑其中一兩家較熟的店去逛,當然還會買一些硬體介面卡來 DIY,這是唯一能使我獲得成就感的事情。

到了升國三的暑假,我動了一次植皮整形手術,手術後動彈不得,也不能講話。躺在病床的那一個星期,鼻子插著直通胃腸的管子....我仔細地想著這兩年來如何任性拖累了家人,他們卻是用愛來包容我,但是我又回報他們什麼?數著天花板一顆一顆的排氣孔,面對一個星期不能動彈的自己,我決定要走出黑暗,更要多多凝聽...隨後的幾天,我找來最愛的電腦書籍來看,就這樣我整整看完了10幾本書,其中有不少是原始程式碼,有BASIC語言、也有組合語言,就在那短短的一個星期,我的頭腦變成一部電腦直譯器,國中一畢業,我已經很會寫程式了。後來我考上了台大,從此也走上了軟體開發的工作,這跟我燒傷的過去有很大的關係。

走到了重慶南路臺大醫院一帶,突然覺得很累...原來,我累的是那些沉重的回憶,那三年竟是獨自一人度過,升學主義加上無法自由揮灑的少年,走過那一個地區就勾起我的回憶...然而在那一個國中的暑假,我雖然改變了一張臉孔,也改變了一個封閉的心,所幸我已打破那一面鏡子,一面被火燒過的鏡子...

25 則留言:

  1.  原來,是這樣漫長的故事。
     如果沒有那三年,不知道你又會是什麼樣的人生呢?
     人的命運似乎有兩派理論,一派認為一個小小的轉彎就改變一生,另一派則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命定的,可能包括那個轉彎也是。
     年輕的時候想得多,現在我鴕鳥多了,哪一派都無所謂,只要讓自己安心就行,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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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還好,都走過去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人生有挫折比較容易惜福:)
    真辛苦,帶塑布應該很熱吧!(所以說蜘蛛人真厲害,他是全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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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同學這麼久
    一點都不知道你的臉有這麼多故事
    也從沒想過要問
    看完心情很複雜
    那是一段怎樣的日子啊

    你好勇敢
    你走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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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漂浪

    人生是個化學作用,甚麼事情都不可逆,時光機器本身就是種幻想,除了看電影或做夢會想這類的問題外,現在幾乎沒有再想『如果』的人生,我想無論如何,都會很精彩吧!

    阿貝

    蜘蛛人是昆蟲,不是恆溫動物,所以不怕熱。

    其實貼這篇沒想甚麼,只是最近比較忙,抓些以前的文章來貼貼而已,也跟最近某活動有些關連,過幾天就會公布啦!倒沒想到甚麼失馬得福的問題,我覺得我人生還蠻平順的。

    呆黑蘑

    我才覺得妳很勇敢。

    剛進大學我很不能適應,除了英文之外,大概就是人與人間的相處問題,是參加社團活動後才覺得豁然開朗,當然系上的學業是混來的,專業科目沒甚麼長進,不過學到老師做研究的認真精神與處世態度,光這個就讓我受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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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嗯,蜘蛛不是昆蟲啦,屬於節肢動物門、蛛形綱(有的翻成蜘形綱)。
     最簡略的分辨法是,昆蟲六隻腳、蜘蛛八隻腳。
     蜘蛛人的手腳加起來只有四隻,所以也不是昆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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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幾年前的中秋節在阿姨家烤肉,酒精膏倒在不良的木炭上,燒著燒著就將燃著火的膏爆在我的臉上、身上,雖然很快就把火給打滅了,但臉仍是燒痛,在沖脫泡蓋後,我到醫院掛急診去。對醫生而言,我只是小case,但對女孩子而言,我很擔心臉上會有疤,幸好一個月後,臉上看不出痕跡。這一個月裡,臉上總是帶著紗布,心裡很不安。我也從這次經驗裡發現,原來烤肉是有危險性的。因為那天在急診室裡,有許多因烤肉而被燒傷的病患。還有這次後,我總是會離酒精膏遠遠的。

    看完你這篇,忍不住想分享上面的事。
    覺得你好勇敢,能在這條路上有個正面的體認與心態。
    ~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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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sylvie

    謝謝你的分享,我是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25年以上了,所以已經走過去了,做甚麼事情都有危險性,真的都要小心。

    每個人心理的想法都不一樣,若發生在青少年時期,就會有自信心不足,或是家長過份寵愛的問題,這對未來人生影響比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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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水瓶子真是不簡單呢~~
    因為你的樂觀與自然根本沒想到你有這樣的故事,所以面對真的需要更多勇氣,所以水瓶子我們都支持你拉~~我們部落客都力挺你喔~

    (別忘了我們那天在薑母鴨的熱情喔~~ㄏㄏ
    認真而執著是你的特點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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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給N年前的鄰居水瓶子~~

    228那天見面我根本沒注意到你臉上的傷疤
    (其實我沒戴眼鏡~~哈)
    但是我所看到我水瓶子是個像小北極熊一樣可愛的人
    我只記得你吃著羊肉爐那副滿足的模樣
    OK的啦~~有疤才能當海賊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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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啊~~不是羊肉爐,是薑母鴨
    (sorry~~我一時記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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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悠揚詩篇

    其實『美食』對我來說真是很浪費的東西啊!(我這樣講不知道會不會被很多人打)我只要認真吃東西,應該就是一付很滿足的樣子吧!去姐姐那邊打零工,有時真的可以找回自我的樣子?!

    西莎

    我們年紀差很多,居然也會有一個共同的話題,就是永吉路的小兒科醫生,我一直忘不了小時後晚上發燒,爸爸半夜載我去診所敲門的記憶。

    我想是那天太冷,我把全身包得緊緊地,所以看不到我下巴那邊的傷疤吧!不過自從多年前我就已經不在意了,至於海賊王?是誰啊?我比較喜歡蜘蛛人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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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我覺得海賊王(航海王)橡膠人魯夫雖然不是走帥氣路線,卻是個很愛冒險的年輕小夥子,熱血熱情又理想堅定,喜歡交朋友和幫助別人,去沒去過的地方,又愛吃,有一大堆數不盡令人抓狂的缺點,但這也是他最可愛的地方。說不定跟水瓶子有相似之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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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忍不住來偷偷告訴水瓶子..ㄏㄏ
    其實第一次見面我還以為只是個小小胎記~~
    我想沒有人會特別去注意~~
    是因為水瓶子的靦腆笑容比較吸引人耶..
    尤其是那慢慢溫溫的聲音~~
    還記得我寫的第一次對水瓶子的印象
    就是穩重又溫和的人拉~~ㄏ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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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水瓶子你怎麼可以不知道海賊王呢!!
    同kuanyen所說,我很喜歡魯夫那種"那又怎樣,衝吧"的傻氣

    水瓶子你趕快去抓海賊王來看
    等你看完沙漠之國、空島、愛尼愛司大廳等篇章
    然後你就會變得很熱血~~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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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很勇敢的故事哩
    人生中有高有低
    才能顯出高潮的美妙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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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原來是這樣,我本來以為是胎記,可又覺得不太像,原來...我大弟三四歲時也曾燙傷過,一鍋正在滾的稀飯被調皮的他翻倒在左手臂上,幸虧人小面積不大,但隨著年歲的增加,疤的面積也增加了,= =.
    給那時的水瓶子秀秀,我現在讀來都覺得心裡難過,更不用說那時的你了;幸虧你已走過,而且從中獲得巨大能量,算是幸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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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kuanyen

    謝謝你的介紹,我要趕快去買 DVD 來看囉!剛剛去 video.google.com 看了一些相關影片還蠻好笑的。等我看過了再來報告心得。

    悠揚詩篇

    你看人很準喔!

    西莎

    希望我真的變很『熱血』啊!似乎看日本的漫畫卡通與連續劇可以獲得很多這樣的感覺,日本人這個民族真是很厲害的。

    elle

    高潮的美妙?!:S 聽起來有點......

    birgit

    的確獲得不少能量,好像小水瓶在打魔獸世界的用語啊?!我相信我這輩子都是很幸運的,謝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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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水瓶子,
    雖然我們認識不算深,
    但我所知道的你,
    是一個開朗、熱心、有點靦腆的人,
    你不說還真不知道你有這樣痛苦的過去。
    不過,
    你真堅強呢!

    很高興能認識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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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你很勇敢!

    三年不容易,除了外表更要面對心理的壓力,你克服了,跳脫出來就是一片天了!

    說真的,你沒講,我根本看不出來、也不會注意到嘛!所以,很多都是我們心理那樣想,實際卻沒那麼嚴重。好險隨時間都淡化了。

    加油!你人緣很好的,從你部落格人氣和周遭好友那麼多,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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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to 小花

    那過去我想也不算痛苦啦!只是一些難忘的回憶,現在回想起來沒有難過的心情,只是一些還算有趣的經驗吧!別人體驗不到的。雖然只見只次面(好像一次還兩次?) 可是就會覺得你笑容會帶給大家很大的熱情呢!

    to 小米麻糬

    我也很佩服你一直不斷地找機會展覽自己的作品,還有找機會演講上廣播,這點我真的佩服你,祝你成功囉!趕快再多出幾本書吧!

    to all

    謝謝大家的關心,每次看到這篇我就會想到在大學認識的好朋友,大一的時候有一天在社團突然有一個同學問我是不是XX國中xx班的同學,原來那個人是我隔壁班的同學,有次校外教學他的腿被遊覽車撞斷的同學,我們兩個每次體育課都在教室內,他有一年都拿著拐杖,我則是都包著像蜘蛛人一樣,國中的時候沒有熟識,大學確成為了好朋友,這樣的經驗讓我交到一個一輩子的朋友,應該算很值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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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這篇,看得我目睭紅紅...
    這篇,讓我覺得你是個文藝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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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小魚

    我哪比的上妳啊!妳是某國立大學中文系畢業的啊!後來又是從事文字工作,要講文藝女青,應該非妳莫屬。

    老實講,這篇被報社編輯要求改了很多次。所以,我一點都不是文藝青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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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我真是今天才知道你這段故事,顯然你很堅強,而且復健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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