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6/08

【綠逗冰】聽水瓶子城市慢步005-劉銘傳鐵道遺跡



水瓶子城市慢步第五集,帶我們發揮想像探詢研究鐵道遺跡。劉銘傳蓋二條鐵道,一條從基隆到大稻埕,一條從大稻埕往新竹,二條鐵道並未相接,必須要在車站換轉換火車,你知道劉銘傳時期的火車轉車站是哪裡嗎?就是現在的台北市立中興醫院!那時候大稻埕往三重要過一條木橋,橋的位置又在哪裡呢?

(撰稿:孫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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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中山雙連捷運地下街的書街發展



最近文化部丟出了圖書統一定價等相關議題,引發出版界、書店經營者大量的討論,我覺得有討論是好的,至少文化部與立法委員是有在動作的,這點比完全不討論,只『補助』的傳統政策,算是很大的進步吧!我想要回頭談談有關『書街』的發展,最後給了些建議,希望是可行的方案。

以販賣書的書店,可以粗分為新書、二手書、回頭書、珍本這幾種類型,而這幾年書店的營運,為了生存,採用複合式的模式,結合咖啡、簡餐、新書二手書結合,辦理講座活動,甚至採用直播吸引更多有興趣的人上網閱聽,按時計費的閱讀空間模式,而比較傳統的漫畫出租店,文具店書局的模式,也有很多業者堅持著理想走下去。

中山雙連的地下書街,是從『回頭書』這個項目切入的,早年在大安森林公園未興建前,國際學舍旁邊的運動場,是出版社合力租下場地,長年舉辦回頭書展的所在。後來這種回頭書展,只能藉由各大學剛開學的時候舉辦,這種書籍多半不是暢銷書那麼容易退流行,資料性與學術性居多,這樣的回頭書展也是我回顧大學青春的一種方式,以前在台大對面、重慶南路,甚至有了69、99元的回頭書常賣店(目前在台大鹿鳴堂內也有),我到中國去,甚至看到秤斤計價的方式,知識改為重量計算,看了非常心酸。

這樣的過往,也讓中山地下書街的發展受到了很大的影響,雖然市政府兩手一攤,覺得用相對台北市比較低價的租金,是對業者很大的恩惠,但是沒有經過整理規劃的動線,靠各出版社各憑本事規劃,大小出版社的資源並不相同,而且,出版社是出版專業,要規劃賣場賣店,實在十分為難的。

既然靠回頭書這條路已經行不通了,而公部門管理單位,也不是文化局相關,要把管理單位轉移是不是一個辦法?台北市文化基金會管理的地方也不少,寶藏巖、西門紅樓、電影主題公園(蚊子很多)等,要再加入一個以『書』為主題的地下街,恐怕很難負荷。若要公開招商,目前看到能夠成功的應該也只有『誠品』了!

真的只有這樣的辦法嗎?

這點長年到京都的地下商店街去踏查,雖然有眾多的餐廳、咖啡館,或許日本人喜歡閱讀,每個捷運站的重點位置,從來都不是賣吃的,清一色全是書店,此外,一些年輕人的表演空間,或是小型的藝術展覽空間,也都保留一定的比例,讓這個地下街不會太擁擠,有些喘息的空間。

若把中山到雙連捷運站,切分規劃成幾種型態,例如:舞蹈教室、藝廊、小劇場、農產品、主題書店、圖書館、租書店、文具店、講座、會議室等不同型態當然是不同的租金,甚至可以是租金零的店面,一改過去招商的想法,是由公部門主動去找尋目前市場上的達人來經營,訂立不同的 KPI,用這樣的模式,或許有機會可以翻轉公部門招商不力的刻板印象。

國人經常去東京、京都旅遊,公部門也經常出國考察,最簡單的辦法是去學習『經營模式』回來,然後再發展成為台北特有特色,我想我們只有一個誠品,日本有蔦屋書店、無印良品等複合式商店經營模式。我們能有這樣人潮眾多,夏日涼爽可遮風避雨的公共空間,卻不能好好利用,實在非常浪費。

2016/06/04

【台北】耕耘與傳承,發現雪峰石的老師與老師在老師故居聚餐



今日亮軒(馬國光)老師,邀請了王執明教授,還有朱傚祖、俞震甫兩位博士都是地質系畢業,也都是王執明教授的學生。我當年因為上課經常遲到,總是只剩下第一排中間的位置,就坐在王執明教授的正前方,每次上課都會問到我問題,我總是回答不知道,那門課程叫做礦物學。

我很好奇這個研究團隊如何組成的,朱傚祖博士說在登山的時候,黃士龍教授與沈博彥教授想說做一些甚麼創新的事物,於是有了找尋新礦物的計畫;在不同機構組成的團隊,幾年前收到了一個1.5 x 1.5 x 0.3公分大概像米粒大小的標本,是從維也納自然博物館收藏的隕石切割出來,這顆隕石重量大概是十六公斤,是1979年在阿根廷的一個農田所發現的隕石。

從這個隕石內,台灣的研究團隊找到了三種不同的新礦石,其中二種礦物(滄波石及馬廷英-雪峰石)目前在地球表面尚未發現;這是一個難得的案例,這也說明了宇宙的形成,不只是生物有演化,太陽系乃至於星球的岩石與礦物,也是有演化的過程。

詳細說明:
http://web.gl.ntu.edu.tw/index.php/announcements/news/item/3466-2016-05-23-03-28-32

這幾位前輩的身體都好好,這可能是地質系出野外的傳統,鍛鍊出喜愛大自然的運動方式,看來就我這個最年輕的學生身體最不好,學者執著於特別的研究,低調的以老師們的名字命名,默默地耕耘,得到國際認證,這樣的精神,實在令人感佩。

馬廷英教授,1950年之後,專心研究台灣海峽的石油、板塊運動、台灣島的成因等,1970年代得到美國地質學家的認可成為國際知名的學者,這段時間年紀是五十歲之後,居住在青田七六這故居,今日在此聚餐,亮軒老師帶來了烏魚子、紅酒,酒標還是亮軒老師的畫作。

王執明當年被馬廷英教授逼吃生魚片,亮軒老師因為附近的學者每年會送清酒來,而有吃生魚片大餐配清酒的機會,然後是俞震甫博士也說了被王執明教授逼迫吃生魚片的過往,沒想到留日的馬廷英教授,留下了生魚片文化,意外的在青田七六被我們發揚光大了。

最近在做國中的校外教學導覽的時,發現對於地震、板塊運動、台灣島的成因,小朋友都應對如流,這要感謝王執明教授當年在教育部提倡地科要編入課本的成果,只是很可惜的,小學課本目前還沒有地球科學教育。

照片:前排右:王執明、左:馬國光(馬廷英長子)、後排左:俞震甫、中:朱傚祖、右:水瓶子(簡肇成)

【綠逗冰】聽水瓶子城市慢步004-從博物館到帝國大學



水瓶子城市慢步第四集,介紹從二二八紀念公園到臺北帝國大學沿線,舊時現時建築對照下,有西式設計、東方元素,慢步在台北城街道穿梭古今,歷史的記憶與當代的影像似描圖紙般重疊。台灣博物館週邊的羅馬式建築,你知道是哪一棟呢?臺北帝國大學設立時日日新報社以及首任校長幣原坦之間有甚麼八卦呢?而那時候日治時期的台北城中軸線:博物館、台灣總督府、南門、樟腦工廠延伸至臺北帝國大學,是人文薈萃學術思想上的意義,與現在的台北中軸線不同之處為何?請聽,傾聽水瓶子的城市慢步。(撰稿:孫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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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6/03

【台北】朋友聚餐五十次之十一,國民美術展



跟國民藝術家來到了永康街這家二樓的咖啡館,想不到 mina 找了好久,我們從永康公園來回走了兩次,我提醒她是不是樓下有在烘豆買咖啡豆,旁邊有個阿伯每日坐在骨董店門口!結果,果然在這裡。

上了二樓,原來是家義大利麵店,因為義大利麵店擴大搬走後,這裡變成了咖啡館,空間經過小幅度的改造,又有不同的氣象,進門的陶藝品,訴說一種風格,該店的烘豆師,實驗性很強烈,老一輩的人喜歡喝苦的深焙咖啡,有人批評那就是燒焦了,但是,烘豆師嘗試的深焙咖啡,有點苦味,卻沒有燒焦味,這個苦味甚至有後韻,這就是年輕人的實驗精神吧?

其實,來這裡是因為很久沒跟 mina 見面,踏查了一下麗水街與永康街有藝術氣息的店,無論是咖啡館、茶館,還有很多藝廊、餐廳、骨董店,這種新舊交融,現代藝術的展現,永康街自成一格,此區還有不少要按門鈴進去的畫廊,也有不少『古美術』店,一進去發現是消費不起的骨董店。

去韓國參訪一些藝術展覽、工作室,發現台灣的藝術界就像一盤散沙不團結,在藝術展上,韓國好像是強國,雖然我們的藝術創新性很強,但是這幾年好像很多模仿,或是走傳統路線,藝術性都不強。莫內等畫家當年也很鄙棄當時的學院派,自組落選沙龍,並成立畫會。台灣在日本統治期間,一群畫家也組成台陽美術協會。霍剛在台灣受美術教育,1957年也組了東方畫會,在當時是非主流的創作體材,後來移居米蘭創作。所以說從古至今,離開了非主流創作,一定要團結才能有所成就。

mina 說她花了好多時間找空間,除了要做教學、藝術展,考察了韓日中各地的藝術品價格,她覺得台灣的藝術畫作太貴了,因此想要以『國民美術』的概念,推廣一般人可以接受的藝術品價格,買一幅喜歡的藝術品回家掛在牆上,就好像在書店買幾本書一樣的自然。我去了幾趟台北微光藝術空間,這次發現了地下室的門把,原來有個錄音室,mina 刻意的保留了這個錄音室的痕跡,突然想到我也有需要安靜錄音的環境,下次可以跟她借這個空間,而地下室作為教學與私人展品的交流空間。

mina 看到了李松勇的作品,眼睛為之一亮,不能用『素人』藝術家來稱這個人,應該叫做『原生』藝術家,就很像法國藝術家杜布菲,本身就沒有受到學院派的影響,他提出了『原生藝術』的這個名詞,走出了自己的一條路,而且是非常自由不受拘束的。台北微光藝術空間這一檔的展品,是李松勇(筆名:咖啡因)的油畫作品,每個去參觀展品的都是美女,是喜歡藝術創作的人都是美女,還是美女都喜歡參與這樣的工作呢?值得探討。— ──和Pinka Lin 、高素寬和李松勇,在台北微光藝術空間。

【台北】文化耕耘



這一年多來,柯市長代言市政府各局處的市政宣導,明顯的有很大的落差,在市長眼中可能為了省錢,但是看到市長為艋舺星巴克說讚:『喝咖啡太有氣氛了!』,直覺真的好可惜!市長又失去了一個做地方文化宣傳的機會。

艋舺林宅,1932年興建,林細保、林紅麻設計監工建造,當年在萬華火車站旁,為符合周邊的馬路、水圳道,所以為菱形的造型,而四樓上不同面向的公媽廳,不同角度看起來好像是個塔樓,林家經營工程與蔬果批發,能夠蓋起這樣的洋樓,有別於日商來台經營企業,算是白手起家本土企業成功的範例。

台灣文化在各種族群不同地區發展下,呈現不同的樣貌,缺乏自信是我們長期的缺點,所以往往來自國外的品牌連鎖店,佔據了我們的自信心。艋舺地區有超多的地方特色,每次進去小吃店,吃了好多好吃的美食,每次想說是否可以成立品牌連鎖,賣到各地方,都覺得應該可行。

文化與企業經營,都需要耕耘,從文化景『點』,串接到『線』的過程,不只是媒體表面上的幾句話,是需要用不同的角度串聯好幾條『線』,以林宅來說,建築、蔬果批發、成衣、地方信仰、交通變遷等等,都有很多故事可以敘說。這一些不同的角度需要不同的人來完成,不能只靠星巴克。但,這些政府在文化耕耘上,往往就只是編列預算,或者就規定屋主需要做哪些事情就結案了。

一個企業的經營,有長期的組織,有目標有政策在前進,可是我們政府這個企業,只是為了『省錢』,不想辦法耕耘,在一片『拆除』聲中,的確招牌沒有了,街道乾淨、交通順暢後,我們能夠留下舊有生活方式,也隨之消失了。

文化耕耘並不一定要花大錢,以台北市的假日來說,滿滿的小活動在各個地方舉辦,有些是公部門舉辦免費的活動,有一些是企業所舉辦的行銷活動,有些是公益社團舉辦的推廣教育活動,新書發表各式各樣,這些都是文化多樣性的表現,但是政府要協助甚麼事情呢?如何判斷哪些活動應該補助?

公部門又最怕被說是圖利廠商,用按讚的人數嗎?還是要用參加的人數,很多公家標案,有時候參加的人都是被動員來的。舉辦一陣子後,發現來參加活動的人就是一小撮人而已。

活動平台(如 ACCUPASS),若可以當成比較公平的第三者的話,我不企望公部門來做平台,因為往往成效不彰。若能某種程度,利用記名、付款與確認活動參與人數人次,就可以統計與計算這些活動的價值,而不是任憑企畫書寫的天花亂墜、包山包海的活動內容了。

文化耕耘是長期、持續的工作,與目前公部門所採用的專案方式,在時間週期與目標訂立,都有很多衝突,補助了老房屋的修繕,但無法保證作為文化耕耘的目標,補助了活動的經費,也不知道事後的效果,我想應該確認所有文化耕耘的作法,然後隨時檢討修正,這個好像『種稻』一樣,以『一年』為周期,這樣『稻種』才可以逐年改善。

或許是選舉制度使然,我們每一陣子就要選舉換人做做看,但是文化耕耘需要有一致的政策,如何找出不變的方式,並且經過大眾認可,讓大眾參與耕耘工作,而不是少數人說了算,才是最終之道。

【台北】第一唱片行,三代傳承的台灣音樂資料庫



*年表:

1922年,李龍拔出生於台南新營
1926年,連彩霞出生於台南,後嫁給李龍拔
1945年,連綺霞出生於雲林,後嫁給李錦祥
1946年,李龍拔兒子李錦祥出生
1958年,李錦祥小學畢業就來台北大稻埕工作
1963年,李龍拔出資給李錦祥開設麗鳴唱片行,位於法主宮旁
1965年,開設第一唱片行,位於第一劇場旁
1967年,李錦祥女兒李玲玲出生

*參考資料:

石計生,時代盛行曲,唐山出版社

*圖說:(補)

1.由於阿祥本身就是音樂資料庫,長年跟電台DJ主持人維繫良好的關係,只要有新的音樂,都會介紹給電台,此外與唱片公司、歌手等都維持良好的關係,也因為這樣,有個電台主持人負責鳳飛飛的慶生會,小玲有幸能夠參加,第一唱片行內眾多歌手與老闆的合照,說明了唱片行的歷史。

2.這個小閣樓的通道,是阿祥夫婦晚上就寢的出入口,不到三坪站起來就會撞到天花板的空間。那時唱片行經常忙到凌晨一兩點人群才散去,一早又要開業,夫婦與小孩很簡陋的就住在閣樓,不知度過多少忙碌的日子。

李龍拔下班回到天馬茶房對面麗鳴的唱片行,隔壁的法主宮舉辦著盛大的法會,很多香客把大殿擠得水洩不通,唱片行生意也不錯,李龍拔的大女兒一個人在店裡忙進忙出,就是不見兒子李錦祥的蹤影,這一年是1965年(民國54年)。

李龍拔非常生氣的騎著鐵馬去「江山樓」找兒子阿祥,當年「江山樓」是附近「妓女戶」的通稱,在大稻埕的大街小巷繞來繞去,找過了他經常去找不到阿祥的蹤影。李龍拔邊騎著鐵馬心裏想著,阿祥除了喜歡到處拈花惹草之外,其實也沒有甚麼不好,說話算話講義氣,結交一堆朋友都互相幫忙,國小畢業就跑來台北工作,為了讓他不再做「辛勞」,拿出所有的積蓄給阿祥,開了麗鳴唱片行讓兒子自己當老闆。

*漂泊的少年踏入唱片界

阿祥之前在中華商場的第五棟「信」樓的米高梅唱片行工作,老闆蘇國治非常照顧他,剛開唱片行時,從中華商場的米高梅、哥倫比亞進貨,阿祥為人圓融,開店靠前老闆、同業的協助,這也是他好人緣得來的。

麗鳴唱片行這個地點是李龍拔親自挑選,在圓環與迪化街的中間,來來往往人潮很多,法主宮除法會之外,中南部上來的香客很多,來迪化街買中藥材、做西裝的客人,買賣茶葉、逛百貨公司都會經過這裡,尤其旁邊的黑美人大酒家,夜晚喝酒跳舞出來的年輕人,還會來買唱片回去邊聽邊學跳舞,唱片行開業這幾年生意不錯,但是阿祥似乎還是一樣調皮,到處亂跑。

想到這裡,李龍拔突然想到法主宮的人在說政府要拓寬南京西路,法主宮的大殿可能會被拆除,剛好經過保安街88號,看到一個紅紙上面寫著要租店面,看著第一劇場排隊的人潮,在這裡再開一家唱片行應該不錯,萬一「麗鳴」被拆了,這邊也可以繼續做生意。

李龍拔這時想到年輕的時候在老家新營跟朋友做生意,不是虧錢就是被騙,只有小學畢業的他寫了一手好字,帶著家人上台北很幸運的找到了公家機構的穩定的工作,這幾年都靠牽手彩霞幫家裡省吃儉用守住錢財。



李龍拔其實非常保守,在北淡線的長安站旁跟算命仙合租半個店面,還有蘆洲一家店面,包含法主宮旁這家,就有三個店面,萬一再租下保安街這裏,同時就有四個店面要照顧,阿祥明年要去做兵,不知道人手還夠不夠?

李龍拔沿著延平北路騎著鐵馬,問了幾家阿祥常去的店鋪,都找不到人。李龍拔還在猶豫是不是要租下店面的同時,天色已經暗了,看著一家家的銀樓的招牌亮了起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來,他失神差點撞上了載客三輪車,車上情侶親密著手拉著手下車,到媽祖宮廟前(慈聖宮)約會吃飯。

看到這一幕,李龍拔堅定了要幫阿祥討媳婦的想法。唱片行小本經營,但是只要能多開幾家店生活比較安穩點,討一個媳婦來可以幫忙,只是覺得阿祥心還不定,經常送貨的時候就到處趴趴走,會不會同意那麼早就結婚呢?

李龍拔想著想著,恰巧經過了陳天來的豪宅,突然想到了嫁入陳家的阿姨,從小就很疼愛阿祥,不但可請她幫忙介紹乖巧媳婦,跟她周轉一下店面的租金,或者可以標會,辛苦一點度過這個難關。

*第一唱片行開業

1965年,位於保安街88號的唱片行順利的開業,阿祥也順利了娶了媳婦連綺霞,由於名字跟婆婆李連彩霞的名字只差一個字,改名為李淑美(後稱阿美)。出身雲林的阿美比阿祥年長一歲,本來在三重的電器行上班,阿祥經常去電器行偷看,很快就追到手,兩人自由戀愛,並不是長輩介紹。阿美算是第一唱片行的老闆娘,至今未曾改變。

在金門當兵的阿祥,大女兒李玲玲(後稱小玲)出生,放假回台灣,還沒有來的及洗澡換衣服手中就抱著一個小嬰孩,或許是喜歡小孩的緣故,退伍回台北就很努力拓展業務。來來往往的客人除了專門來買台灣歌謠之外,有不少廣播電台的主持人,要找日本的演歌也會來問阿祥,只要哼的出旋律,阿祥就可以找出唱片來,所以當年結交不少廣播節目主持的朋友。

當年,日語、台語歌曲還沒有限制,第一劇場所演出的音樂劇、歌舞劇,受到日本寶塚音樂劇影響的舞蹈表演,甚至是黃梅調、京劇都有演出,加上播放的電影來自日本、美國與台灣自製的電影興起,大稻埕的第一劇場儼然成為多元文化的交流中心。

尤其是凌波與樂蒂演出梁祝期間,人潮湧到保安街這邊來,非常會做生意的阿祥,經常在劇場散場的時候,把店裡的喇叭搬出來,對著街上放黑膠的音樂,吸引客人駐足,順便就把唱片買回去。1969年,第一劇場樓上的舞廳發生大火,後來生意就每況愈下,但第一唱片行仍屹立不墜。

*黃俊雄布袋戲台語變國語的選曲靈感

當年中華商場、西門町、台北城內那邊所販賣的唱片以國語歌曲為主,在大稻埕這邊的以台語歌謠為大宗,也由於電視還沒有普及,位於大稻埕、萬華這兩區傳統台灣人生活的區域也有歌舞廳,歌星表演仍有一定的影響力,雖然第一唱片行甚麼歌曲都有販賣,仍以台灣歌謠為主力。

到了 1970年代,台灣退出聯合國,台灣與日本斷交等事件,音樂、電影、電視受到官方審查的影響,不能播放日語片,日語歌曲受到很大的影響,但是反而讓台語歌曲蓬勃的發展,經常流行著與日本相同的歌曲,但是唱的卻是台語、國語的歌詞。

很多人以為後來民歌興起,是因為新聞局限制電視節目方言的播放時間,實施了歌曲審查,導致台灣民謠的沒落,實際上在台灣各地透過廣播的發送,還有透過唱片的傳播,台灣歌謠仍有一定的影響力。

正當黃俊雄布袋戲在電視播放如日中天的時候,突然要求要改成用國語播放,黃俊雄苦惱不已,晚上在延平北路喝完酒醉醺醺的走到第一唱片行,劈頭就問阿美說:「第一的,明天布袋戲就不能講台語了,該怎麼辦?也不知道新的主角要配甚麼曲子?」,後來阿美詢問了主角的個性之後,就推薦了倪賓的歌,也因此更捧紅了倪賓這位歌手。



愛情如水向東流/詞曲:倪冰心(倪賓)

愛情如水去不回 初戀情人不如歸
為了什麼我又陶醉 寸寸相思滴滴情淚
愛情像流水 像那時光一去不回
我恨你 我恨你徒傷悲
我把熱情託付流水 在夢裡相偎

阿祥的爸爸李龍扒經常帶著太太剛煮好熱騰騰的飯菜來店面,但因為太忙了,經常等到飯菜都涼了還沒有吃,這個時期阿祥跟阿美開業到深夜一、兩點,直到第一劇場最後一場電影,或是跳舞聽歌的人散場回家後,唱片行才打烊,晚上全家三口就睡在唱片行的閣樓,只有一個小出入口用梯子上下,夫婦一早起床又要開店做生意,就這樣過著忙碌的生活。

小玲回憶著小時候在閣樓睡覺的時候經常被臭豆腐的香氣吵醒,路邊的攤子很多,有時候越晚越熱鬧。阿祥很喜歡打香腸,有一次擲骰子贏了整車的香腸,全保安街的人都吃到免費香腸。

*代客錄音

或許是被禁的歌曲大家越想要聽的心態,透過夜市販賣的盜版錄音帶,還有地下電台的播放,反而越多人知道。而當時也流行一種「精選輯」的概念,唱片行經常會貼著「代客錄音」的牌子,可以把這周排行榜第一名的歌曲錄在同一捲錄音帶內,因此唱片行除了賣唱片之外,還要幫客人做客製化的服務。

那時剛好阿祥的女兒小玲長大在店裡幫忙,透過一比一的對拷速度,經常聽了熱門歌曲,一下子就學了起來,甚至還有客人指定六十分鐘只要錄兩、三首歌重複播放,或者要錄滿九十分鐘非常多樣的歌曲,這些都需要花時間對烤,本來很討厭台語歌曲,只喜歡民歌與流行歌曲的小玲,經常錄製聽到台語歌曲也耳熟能詳。

雖然代客錄音是盜版的行為,當年著作權的概念還不重視,但造就了台灣人音樂創作的多元性,也正是音樂創作爆發的年代。

*五十年三代傳承的人情味

在第一唱片行,透過真空管放大機,聽著黑膠唱片開場豐富華麗的樂聲,現在的流行音樂很難追回這樣的味道,當年歌仔戲各種曲調的變形,還有樂師伴奏的風情,黑膠唱片一放下去,整個空間好像回到當年當時的場景。

在第一唱片行的架上還看得到當年台語流行歌曲文夏、文香、洪一峰、林英美、尤君,以及崔苔菁、劉文正、鳳飛飛、張艾嘉等,黑膠唱片最末期的校園民謠歌曲,加上小虎隊、胡瓜、明天會更好等,那時真的是流行音樂創作的爆發年代啊!

目前顧店的忠實員工是阿祥的太太阿美,她好像是一輩子就嫁給了唱片行似的,另外阿祥的兒子李政書在唱片行旁開了一家咖啡館,除了飲料之外還賣水餃,阿祥的女兒小玲總是在唱片行內包著水餃,有空的時候就會與騎樓下的老客人愉快的聊天,雖然唱片的銷售量大不如前,但是水餃的生意倒是不錯。

第一唱片行的招牌雖然有點老舊,黑膠唱片已經不再發行,但主客的情誼還是一樣,每日與老客人聊天往來,人情味依舊存在,只是交流的媒介不再是唱片,有些電台主持人販賣健康食品,第一唱片行也成為一個寄售點,阿祥對唱片行客人的珍惜,並不想輕易的關掉唱片行,或是改變經營模式,這更突顯了人情味的珍貴。

2016/06/02

【 台北】優の珈琲,往事如煙@九



看了這樣咖啡館的門面,在門口的落地窗陳列著茶葉、玉手鐲、瑪瑙項鍊、嘴巴含金幣的蟾蜍等,玻璃窗內有幾位頭髮斑白的人話家常。

門口的畫架上有黑板,用粉筆寫這各式的簡餐,算是台式料理,底下還有一個1973的字眼,這樣計算至今已經有四十幾年的老派咖啡館,到底經過了怎樣的過往時光呢?

不由自主的走了進去,熟悉的老派咖啡,磨豆機、賽鳳壺,吧檯上的裝飾品,還有鳳梨、木瓜等水果,十分喜氣的春聯,加上吧檯上方的老電視機,日式的裝飾加上台式的喜感,有點歲月的痕跡,卻又十分乾淨,各式的物品交錯在不同的時光流,卻理不出這樣的紋理。

原來,這家店歷經了九任的老闆,那個在台北滿是黃金的年代,很多南部的年輕人來台北工作,很多人就這樣來了一輩子,進出口貿易、日本人的失樂園、越戰期間的美國大兵、股市起起落落的年代,林森北路與天津街周邊的歷史,深深的刻印在這家店裡,只要跟老闆一談上天,話匣子鐵定關不上。

我看著老闆把咖啡渣放到門口,讓路過的吸菸者不亂丟菸蒂,從店內看出去『優の珈琲』的木牌,這樣的優雅連結到斜對面巷口的時尚旅館,日本客人不少。過去的歷史或許龍蛇雜處,街道也不乾淨,希望抽菸的人不要再亂丟菸蒂,只要天津街的菸蒂能夠清除乾淨,我想全台北市的地上就沒有菸蒂了。

走入一家老派咖啡館,濃郁的往事上了心頭,雖然室內已經沒有菸灰缸了,坐在窗內確有往事如煙的感嘆。

2016/06/01

【台北】聽水瓶子城市慢步003-臺灣博物館南門院區周邊介紹



水瓶子城市慢步第三集,帶我們來到台灣博物館南門園區裡的二棟建築,紅樓以及小白宮。你知道古早的台北城城牆,用到哪些石頭呢?聽地質系畢業的水瓶子談奇特的北投唭哩岸石。而日本人拆掉台北城牆石之後,在何處再利用這些大石頭?

還有,還有,水瓶子賞析李乾朗教授的建築手繪,怎麼移花接木了披頭四海報,非常有趣!來聽水瓶子細說南門園區(撰稿:孫薇雅)

綠色逗陣的綠逗冰專欄,歡迎定期收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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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5/31

【台北】蔡瑞月的人生旅程,幾趟旅行中的心情變化


*年表:

1911年,雷石榆出生於廣東台山
1921年,蔡瑞月出生於台南
1933年,雷石榆赴日留學
1946年4月,雷石榆從廈門來高雄,擔任《國聲報》主筆
1946年12月,雷石榆認識蔡瑞月陷入熱戀
1947年1月,雷石榆任台灣大學副教授
1947年5月,雷石榆、蔡瑞月結婚
1948年3月,雷大鵬出生
1948年夏天,雷石榆遭台大解聘,靠蔡瑞月經營舞蹈社維生
1948年11月8日~12日,雷石榆與蔡瑞月回台南掃墓
1949年6月,雷石榆被捕,9月被流放逐出台灣
1990年,蔡瑞月、雷石榆在中國河北重逢
1996年,雷石榆過世,享年85歲
2005年,蔡瑞月過世,享年84歲

*參考資料:

陳淑容,雷石榆《台南行散記》分析:後二二八的風景與心境
藍博洲,消失在歷史迷霧中的作家身影
蔡瑞月口述歷史,台灣舞蹈的先知

*老房子特色:

每次到蔡瑞月舞蹈社看演出,無論是面朝房子內看舞者的表演,或是大家坐在室內往外看舞者在綠色的草坪上演出,舞者的每一次跨越、跳躍都十分有力量。

一層樓的日式老房子並不是很高,舞台的中央有幾根柱子,那是日式房舍不得不有的結構,舞蹈社的大門反而在不顯眼的後方,原來大家進入舞蹈社參觀,都是從後方的大草坪進入,草坪上有幾棵大樹,伴隨著黑瓦,一個不算大的公共藝術品,呈現極簡單的風格。

屋內的陳列品不多,甚至上網查詢,會有更多的資料,牆邊露出當年失火的痕跡。並非標準的舞蹈教室,1953年起,蔡瑞月老師從火燒島歸來,就在此教學,學生成長後成為老師,也在此開班授課,舞者日日夜夜的在此跳躍飛奔練習,這裡是台灣現代舞的啟蒙地。

*主題:

蔡瑞月的人生旅程,細數蔡瑞月幾趟旅行中的心情變化

1946年2月,天氣寒冷,蔡瑞月與二哥在日本,終於等到回台灣基隆的「大久丸」船,這艘大船滿載了兩千多人,大部分是留日的留學生。戰後,這些年輕人懷抱著理想,想要回到台灣為祖國服務,貢獻所學。蔡瑞月在船上編了兩段現代舞「印度之歌」、「咱愛咱台灣」,航向南方的天氣漸漸暖和起來,大家在甲板面對四方無垠的太平洋,練習這兩隻舞碼,不知道在台灣迎接他們的竟是坎坷的牢籠路。

在此之前,蔡瑞月也多次坐船旅行,中學畢業到日本習舞,兩次跟隨老師到南洋勞軍;因與被驅逐出境的雷石榆一張明信片而被流放到綠島;不只如此,去歐洲表演,移民到澳洲,或是兩岸開放探親後,去河北探視四十年不見的愛人,這些旅行在蔡瑞月的心中,有著多次情感的震動。地球不曾停止轉動,無論是不是自願或被迫,她習舞、編舞、教舞也不曾停歇,蔡瑞月人生的轉折,在一場場的旅行中度過。

*獨自看表演,獨自坐船去日本習舞

蔡瑞月的父親白手起家,辛苦經營著餐廳、旅館,蔡瑞月從小就非常活潑好動,很喜歡在屋頂上跑來跑去,從窗戶跳進跳出玩耍,就是這樣的運動細胞,在學校就喜歡上體育、體操、舞蹈課。

唸中學期間,偶爾有日本的舞蹈團體來台灣表演,蔡瑞月非常的興奮,看表演的時候總希望表演不要結束,那時候演出的內容是日本傳統的歌舞伎,還有商業性質的歌舞綜藝團,父親經常買了一些人情票沒有時間去看,蔡瑞月鼓起勇氣經常一個人去看表演。

石井漠舞團曾在台南最大的戲院「宮古座」演出,或許就是那次演出的啟蒙。1937年,蔡瑞月從台南第二女高畢業,報名了石井漠的舞蹈學校,並且經過一番的遊說,父親才同意他去日本唸書。

六月,二哥陪著蔡瑞月到基隆坐船,雖然去年已經跟同學的媽媽一起到日本去遊學,已經有經驗,但這次是一個人坐船,出海的心情非常緊張,一個十六歲的少女獨自坐船到日本,船長以為是逃家的小孩,還特別找去問話,第二天,船長又找去問話,原來石井漠老師發了電報要船長好好照顧,這兩次的問話,一路上受到船上人的注目。

航程中,蔡瑞月想著父母兄長的告誡,到東京念書要很努力才能趕得上日本人,而且要非常小心融入團體,少說話多做事。雖然才剛離家幾天,她想著父親,喜歡唱南管又經常練習月琴、胡琴、笛子等,母親聲音宏亮,在教會唱詩歌。夜深人靜時大船搖來搖去,她想到這些眼眶都濕了,眼淚忍不住滴了出來,此時船上只有機械的聲響,那節奏孤獨的讓人特別思鄉。

但她想到未來,石井漠老師到底會不會是一個嚴格的人?從小到大學習音樂、戲劇表演,樣樣難不倒蔡瑞月,回憶著背著學校老師偷偷跑去戲院看表演,廟會有歌仔戲、盲人背著琴唱著歌謠,有時候也會出現西洋歌曲,哥哥也會教唱日本歌曲,這幾個月教小朋友跳舞的趣事,想到這些過往,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一哭一笑之間,蔡瑞月看到船上許多人暈船吐的希哩嘩啦,不忍心的想要幫忙,卻又幫不上忙。

經過好幾天的航程,終於看到神戶港,比基隆港大上好多,除了載客的輪船外,還有好多貨船停靠,岸邊好多很大的歐式建築,比台南繁華很多,而且街道更為整齊,雖然很多人來來往往,但非常有秩序。

下船後神戶港的人潮很多,經過一番波折才找到接船的人,從神戶坐火車到東京,石井漠老師的太太石井八重子夫人帶領許多同學來車站接蔡瑞月,夢想多時的習舞生活就要展開,她高興得幾乎就要舞動起來。

*兩次跟隨老師到南洋勞軍

蔡瑞月到日本學舞蹈,正值戰爭期間,因為當年政治情勢而產生的反歐美情緒,使得芭蕾環境低落,剛好德國現代舞發展迅速。石井漠以日本生活哲理與美學,發展了獨特風格的「舞踊詩」,融合律動原理,剛好在這時機大放異彩。

蔡瑞月跟隨石井漠老師去海外勞軍,到越南的河內,除了舞團中年輕的舞者外,還有聲樂家、小提琴家,勞軍時除了表演舞蹈,還有聲樂家唱歌與西洋古典樂曲。舞團旅途先到了中國廣州,當時日本的物資缺乏,所以買了不少漂亮的布。到達河內之後,感受到了法國殖民地的浪漫,當地女子非常開放,穿著比基尼的泳衣,蔡瑞月也買了兩件流行的泳衣,一個珍貴的柳木箱子。

回日本後,石井漠老師眼疾很嚴重,教舞的老師異動頻繁,因緣際會之下,蔡瑞月離開石井漠舞團,專心跟石井漠的嫡傳弟子(日本傳統,老師會將自己的姓傳給傑出的弟子)石井綠學習。石井綠老師的創作力旺盛,但編舞時沒有指定動作,只給舞者一個動機讓大家體會。她認為創作不是要做甚麼,而是要產生甚麼?要發生甚麼?創作沒有固定的法則。

第二次去南洋勞軍,蔡瑞月就跟隨著石井綠老師,這次船靠高雄港,有這個機會請家人到高雄跟老師一起吃飯,揮別家人時,看到父親白髮蒼蒼,眼神中透漏著不安,可能擔心戰爭受到波及,此時蔡瑞月才體悟到人生無常,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父親。

行經中國雲南,看到高頸族頸子上的層層環鏈,後來到了新加坡、馬來西亞、緬甸。在緬甸時因為路況不好,翻車摔出車外,蔡瑞月的傷勢最輕微,大家被送到仰光的醫院,看到血淋淋的傷兵與一桶子的斷手殘肢,又聽到醫院外的爆炸聲不斷,才感受到身處戰火之中。

這一趟勞軍行程本來還要到柬埔寨,但是因為戰況吃緊而臨時取消返日。回到日本後繼續在國內巡迴演出,每趟演出就是兩、三個月的旅行,包含南洋的演出,總共一千多場次表演,雖然非常辛苦勞累,可是表演時舞迷準備的食物還不錯,比平常的食物要豐盛。

這一千多場次的勞軍表演,蔡瑞月看到了各國、各民族的人,戰爭中無論是哪一方,有著多樣的個性,年輕的她有幸在勞軍中體驗到不同地區的文化,還有文化的多樣性,在未來編舞創作有著很大的影響,剛毅堅忍,在逆境中求生的意志力,或許就是那時候深值心中的。

*戰後返回台灣的祖國夢

1946年2月,終於等到東京回基隆的「大久丸」,戰爭結束,日本這艘大船滿載了兩千多人,大部分是留日的留學生。戰後,這些年輕人懷抱著理想,想要回到台灣為祖國服務,貢獻所學。蔡瑞月在船上編了兩段現代舞「印度之歌」、「咱愛咱台灣」,航向南方的天氣漸漸暖和起來,大家在甲板面對四方無垠的太平洋,練習這兩隻舞碼,不知道在台灣迎接他們的竟是坎坷的牢籠路。

也因為那場的表演,船上的人看的非常驚訝,居然有這樣的舞蹈,並非在日本所熟知的和歌、能劇等傳統舞蹈,也非台灣經常看到的南管、北管、歌仔戲。回台灣後蔡瑞月的邀約不斷,開設舞蹈教室,不斷的表演、編舞、教學生中度過。

1946年12月,認識了詩人雷石榆,兩人陷入熱戀,蔡瑞月說服家人,讓家人接納外省籍的女婿。後來可是沒想到二二八事件之後,島內政治情勢丕變,雷石榆父親在印尼過世,兩人規劃一起到香港,然後轉往印尼,好不容易辦好了出入境證件,就在買好了船票的那一天,雷石榆非常高興的回家,到了家門口,兩位的陌生人對他說:傅斯年校長找你有事,就這樣人就沒有回家了。

雷石榆後來被驅逐出境到香港,蔡瑞月帶著幼兒,想去找雷石榆,因為為政治犯的家人,無法取得出境許可。後來寫了一封給雷石榆的家書,與他談及家中近況,卻因書信被攔截,因而無辜入獄,甚至成為第一批送至綠島服刑的政治受難者。

蔡瑞月從日本搭船回台灣,本以為回歸祖國後的台灣可以讓她發揮所長,跳著現代舞把台灣舞蹈帶入國際,但沒想到她在此認識了熱戀的愛人,懷孕生子後竟然分隔兩地,而她居然要搭上一艘往火燒島的船,這趟旅程,跟她當初搭上回台灣的「大久丸」心情有天壤之別,當時船上所有人都充滿了希望,而這艘開往綠島的船,在等待時悶熱的天氣,真不知道未來在哪裡?而何時又在能跟愛人重逢,跟幼子見面呢?

*外省老公的台南掃墓,悲涼的四十年渡海重逢

1948年11月,蔡瑞月與雷石榆從台北回台南,乘坐十個小時的縱貫線火車,到了蔡瑞月母親的墓園,雷石榆第一次感受到蔡瑞月對母親的思念,回想自己家人的墓園,因為連年的戰爭,根本不知道位在何方?

或是詩人比較多愁善感,戰爭時期的炸彈痕跡,或者二二八之後的台灣社會現象,許多文人朋友入獄,白色恐怖的深刻印象,都是雷石榆書寫的題材。當時他被台大解聘,沒有固定工作,也只能多寫文章賺取稿費,這次的掃墓旅行,雷石榆的《散記》,被刊載在1949年初出版的《台旅月刊》的創刊號。

他特別寫下了當時墓園石柱上兩隻大鷹,因為人接近而飛起,翱翔在空中交出一種悲涼的聲調。而這個「悲涼」感,我想雷石榆與蔡瑞月兩人都沒有想到,之後的分離,居然悲涼了四十幾年,甚至是到離開這世界才解脫。

雷石榆被驅逐出境後先被送至廣州再輾轉至香港等待妻兒團聚,無奈蔡瑞月身陷牢獄,國共內戰後兩岸分隔,雷石榆寓居廣東,後來到河北大學任教。時光一下子過了四十幾年,兩岸開放探親後,1990年兩人在河北保定重逢。

蓬萊恩愛兩春秋,先後無辜作楚囚;隔別天涯四十載,寒風侵染一霜頭。
海峽萬重險浪隔,如磐風雨喜見收;生離三代杜鵑血,相聚今朝一泯愁。

──雷石榆〈突聞來聚喜訊有感〉,作於1990年與蔡瑞月重逢前

這趟到中國河北的旅行,與當年雷石榆與蔡瑞月到台南的掃墓之旅,心情大不相同。一個剛新婚生子的蔡瑞月,帶著雷石榆去祭祖。但四十年後帶著兒子與孫子去河北找夫婿,兩人都已白髮蒼蒼,這樣的人生際遇,當年的情愛是否能夠繼續?已經重組家庭的雷石榆與蔡瑞月已經無法回到年輕時熱戀的那一年。

*蕭渥廷姊妹與雷大鵬的舞蹈傳承

雷大鵬的成長過程,就是在母親蔡瑞月的舞蹈教室。雷石榆曾經描述他看到蔡瑞月教學生踢腿的動作時,一個小嬰孩就在地板上爬來爬去,這個景象讓他十分驚奇,雷大鵬就在這樣的環境下耳濡目染的長大。

雷大鵬念初中的時候,有次舞蹈社要到東部表演,他吵著要跟著去,但蔡瑞月說若要一起去,一定要在舞台上表演才能去,不然就是浪費資源,那一次,算是雷大鵬的第一次上台表演。當時女舞者眾,很少有男舞者,雷大鵬個性內向,到澳洲留學學習現代舞,後來才回台教學。

蕭渥廷跟著蔡瑞月老師學習的是芭蕾舞,他當時並不喜歡現代舞,但是蔡瑞月老師鼓勵他應該多接觸不同的舞蹈,而現代舞可以開啟不同的視野與能量。或許是又學習了現代舞,也或許緣份到了,雷大鵬與蕭渥廷兩人很自然的戀愛結婚,也可以說是現代舞與芭蕾舞的合作。

「我婆婆非常溫和,很少用嚴厲字眼批評誰,即使它在被囚禁釋放後到日本,見了昔日恩師石井綠,拿編的舞碼作品給她看後,石井綠心疼指責她說:『經歷了那麼痛苦的折磨,竟還編這樣平靜的東西』!」,蕭渥廷老師回憶著。

在日本跟隨石井漠、石井綠兄妹的教導下,蔡瑞月回到台灣為台灣現代舞開創了先河,歷經了戰爭中的勞軍表演所見所聞,並在台灣歷經的白色恐怖,到處受到打壓,或許就是這樣的磨難,才能編出這樣震撼人心的舞碼。

如今,蔡瑞月舞蹈社每年都舉辦國際現代舞節,在這棟老房子內表演,日本房子的中央有幾根柱子都必須貼上軟墊,避免舞者表演不小心撞到,也因為這幾根柱子,所有的表演團體都會自動的在編舞中做些創意編舞,或作為一個迴旋的空間,或作為一個出入口,多年來反而成為特色,也代表著蔡瑞月遇到困難,能夠忍耐永不放棄的精神。